香港的家長大概對“中中”和“英中”兩個詞語不會陌生。
“中中”說的是中文中學﹔“英中”說的是英文中學，前者也就是用中文（基本是粵語）做日常教學語言，後者則以英語上課。
不過，隨著香港教育局公布最新的中學教學語言政策，這兩個名詞可能很快就要成為歷史。
教育局剛公布的“教學語言微調”方案，大意是在“母語教學”政策的基礎下，撤銷中中與英中的分野，讓“達到水平”的中學開設“彈性班”，按照不同科目需要選定教學語言。
新政策預計在2010年實施，到時候，在“彈性班”裡面，除了中文、普通話和英文這三科別無他選，無論是數學還是世界歷史，學校都可以在中文和英文之間做出選擇。
這項政策仍然要立法會批准才能作實，教育局官員說，新政策可以增加學生接觸英語的機會，也可以消除“母語教學”二分政策下產生的標簽效應。
說是微調，看在教育界人士和許多家長眼中，卻是翻天覆地的改變，堪稱一場“大手術”。
中中校長擔心老師突然轉用英語教學會不適應，也擔心學生適應不來﹔家長擔心出現“假英中”﹔教育心理學家擔心標簽效應從學校與學校之間轉移至班與班之間，也就是“彈性班”與一般的中文班互相比較，結果導致學生之間惡性競爭。
也許這是歷史的必然：在政府、教育界和家長至少三方的相互博弈中，話語權最少、最終得把結果照單全收的，還是學生。
學校“語境”
自1998年起實施至今的“母語教學”沒有完全的把英中殺掉，而是留下了110來家。
筆者畢業的正好是一家英文中學，學校當年的情況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上面說的所謂“假英中”。
“假英中”者，英文課本，中文授課也。香港有報紙把這稱為“培正模式”，因為聞名穗港澳的百年老校培正中學一直堅持用這種模式來授課。
教育局局長孫明揚說，在新方案下，學校有理據要實施這種模式的，可以向當局申請，“但多數都不會獲批”﹔常任秘書長黃鴻超則說，怕這樣弄得課堂都變成了翻譯課。
母語教學在世界上許多發達地區都是必然定律，那為什麼在香港的中學推行10年卻碰了一鼻子灰？明明是英文中學，又或者像培正一樣是中文中學的，卻要走“假英中”路線？
香港中文大學的教育學者曾榮光最近在香港電台欄目《香港家書》中談到，香港的小學90%以上是母語教學學額，但本地高等教育學府都要求本科生具備可用英語學習的能力。
此外，母語教學雖然有助於初中生吸收學科知識，但卻會使中中學生在英語成績上落後於英中學生，結果致令中中生在升學機會上顯著地吃虧。
曾教授的說法也許就是這個現象的答案：母語教學好吸收，但是學校都想設法讓學生考上大學，於是中中、英中都搞“陽奉陰違”，想把“兩個世界最好的”都糅在一起。
於是，學校裡面的語言環境不足以支持大家多用英語，也就是缺乏了“語境”（language habitat）。
其實，不單是英語，就連普通話也存在著這種“語境”問題。從此前幾次中國航天員或是奧運金牌運動員訪港的學生懇談會上，同學們如何用聽來像是預先背誦好的普通話來發問，就可略知一二。
家長心態
難聽點說，教育這回事還是存在著供求定律。
香港家長對英文中學追捧早就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。母語教學政策下保留的英中也就此成了貴族，需求水漲船高，中中、英中之間的標簽效應也就此形成。
那這種追捧又是從何而來？一些人很容易就會說：香港人殖民心態不改，崇拜英國語文。
但是只要稍作回憶，不難想起更貼切的源頭：大家從小到大都被灌輸一種觀念，就是要學好英語，才有機會找“坐在辦公室涼空調”但工資豐厚的“閑逸好工作”。
用老掉牙的話說：香港人是務實的。學好英語很大程度上是出於日後找工作糊口的實際需要。
常言道：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家長只希望孩子們能磨好英語這把利刀，因此都要孩子們進英文中學，卻不管孩子們用英語學別的科目究竟能不能吸收，反正是英語就好。
“標簽效應”本身也在造就家長的“崇英”心態。不少香港人有著喜歡互相比較的習慣，當英中、中中之間存在著好與壞的標簽，孩子能考進英文中學，也就間接成了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。
一些中學校長已經預測，學校越能多開“彈性班”，對家長的吸引力就越大。結果，英中依然被追捧，中中依然被唾棄。越想去掉標簽，標簽卻越黏越緊。
香港教學語言究竟能不能走出“標簽效應”的怪圈？“微調”政策能不能改善學校的“語境”？教育界想要個答案，家長們也想要個答案。
但是，最需要知道這個答案的一眾莘莘學子，大概只能被動的等社會給他們答案。
BBC中文網報導
http://news.bbc.co.uk/go/pr/fr/-/chinese/trad/hi/newsid_7820000/newsid_7824400/7824475.st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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